「蝦餃」走了!

對一眾拔萃舊生來說,以「蝦餃」稱呼我們這位前(兩)任校長,比用其全名Mr. SJ Lowcock (郭慎墀)來得更親切。

噩耗傳來,歷代校友紛紛上線留言致哀,當中不少是我這一輩在他任期最末三兩間年入學的「小」師弟。同屆同學雖只與老校長共處不過兩年(他在任二十二年,於八三年我諗中二時因健康問題提早退休),對他卻懷有無尚的敬重。

全因他是個有心的校長。這份心,即使是我這個初中時只管啃書的「薯仔」也深深感受到。

他重視每個學生的多元發展,鼓勵他們參與各項課外活動,並保證學生不會因家境貧窮而喪失被栽培的機會。當年他不時自掏腰包,資助貧困學生購買樂器和體育裝備,至今仍為人稱道。在他任內,運動比賽不只是校隊的事,校際音樂節不只是合唱團或管弦樂團的事這是全校上下的事! 每年三月的校際田徑賽,決賽當日特許全校停課,發動各級同學到灣仔運動場為田徑隊打氣,成為了母校的傳統和校友們的集體回憶,還記得中二那年,當我們重奪失落一屆的總冠軍,老校長在頒獎禮致辭時,當著其他參賽學校數千師生前,雀躍地宣佈我校翌日全校休假!他的投入感和熱情,較諸同學,有過之而無不及。拔萃在學界體育和音樂的成就,與老校長這種貼心關懷實有莫大關係。

他特別關心學生福利,他設立的各項助學金暫且不說,最令同學們受惠的,要數以鉅額補貼學校飯堂和小賣部,提供極低亷的午餐,確保佔多數沒有饒裕零用外出用膳的同學都能在校內吃得飽。三十年前飯堂的飯票兩塊半錢一張,小賣部星洲炒米售三元,餵飽了我們一眾基層學生,津津樂道,那份親切非現時那「豪裝」的外判餐廳可予。

他也是個嚴師,在那個仍然認可體罰的年代,他執起那根藤條打學生屁股可說是毫不手軟,足見他對學生品行有嚴格的要求,同時他也不吝嗇對學生的嘉許。有一次早會上,一位外籍學長要宣讀幾則冗長而艱深的中文通告,對以英文為母語的他是一大考驗。當他小心翼翼讀畢通告,坐在講台上的老校長突然站起,一手把米高風拿過來,以他一口流利的中文說:「請為他鼓掌!他只在小學時讀過三年中文。」這豈不是一個啓發動能(empowerment)的親身示範?

在他任內,拔萃成為一個來自不同背景的學生能夠無分彼此,共融無間的地方,不論是富家公子或清貧子弟,都可以找到自己引以為傲的位置和身份,從而萌生對學校的歸屬感,傾心全情作出貢獻。

有「蝦餃」這位與別不同的校長,才能把母校打造成與眾不同。

八三年某一天,當他在早會上突然宣佈將提早於學年終退下來,頓時全校千名師生鴉雀無聲,惘然目送他顫抖著身軀在總學生長攙扶下,蹣跚地歩下講台的情景,至今仍歷歷在目。

歷歷在目的,還有那次放學後,大草場上,我正參與社堂的強制田徑集訓,老校長正提著那根可以當摺椅坐的三腳行杖,瞥見我這個剛完成round school(環校跑)正在回氣的「Form 1 仔」,向我報以和藹的點頭。

這是我與「蝦餃」最切身的接觸。微不足道,卻刻骨銘心。

老校長畢生為拔萃熱情躍動的心,終在這個寒冷的初春停下來。Rest in PeaceMr. Lowcock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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